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翻雨覆 > 分节阅读_53
    那个男人应了一声,转过身来,由于背对着阳光,他的面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但是显得他英俊的轮廓更加立体。

    他看着莫嬷嬷,开口说话了,声音富有磁性,“刚才在中间跳舞的人是她么?”

    莫嬷嬷忙应道:“是。”

    他没有说话,沉吟了半晌,道:“她已到开苞的年龄了么?”

    “是的,爷,方才有很多人在向我询问此事呢。”莫嬷嬷回答道。

    那个男人冷哼一声,道:“那莫墨莫嬷嬷你是如何回复他们的?”

    莫嬷嬷被男人冷冷的一眼看得有点战栗,她赶紧垂头答道:“请爷放心,莫墨已告知他们,她已经被人定下了。”

    那个男人点点头道:“莫嬷嬷没忘记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就好。”

    莫嬷嬷低声恭谦道:“莫墨不敢忘。”

    那个男人思忖片刻,道:“莫嬷嬷办事我一向放心,她,十六岁了么?”

    莫嬷嬷小心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色,道:“是的爷,她已经长成一位大姑娘了,而且越来越美了,有不少客人都惦记着呢。“

    那个男人没有答话,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暗沉。

    莫嬷嬷又道:“爷,对她可有什么安排么?您,叫莫墨来,是——是想?”

    那个男人立在那里没有动,半晌,下定决心般道:“莫嬷嬷,你去准备一下,我给她开苞。”

    莫嬷嬷一惊,道:“什么?爷,你——”

    “有什么反对意见么?”那个男人冷然道。

    “没,没有,莫墨这就回去准备……”莫嬷嬷赶忙回答道。

    “好,那就劳烦莫墨莫嬷嬷了。”那个男人道,从怀中拿出一叠东西递给莫嬷嬷。

    莫嬷嬷接过定睛一看,心儿扑扑直跳,这是一叠数目巨大的银票,莫嬷嬷还从来没有收到过如此之多的银子。她的手竟有点颤抖。

    那个男人道:“你按我的吩咐做事,我总不会亏待了你去,不过若是被我发现你有悖于对我的承诺,那就不同了——”

    莫嬷嬷看着他那张狠冷的俊脸,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忙道:“莫墨一定谨遵爷的吩咐。”

    她看着那个男人,又想起了什么,道:“那个,爷,按照我们青楼的规矩,姑娘们开苞梳拢时,需按正式的娶亲办法来做,恩客需要替姑娘购置大量衣物与首饰,要请客庆贺,还要点红蜡烛拜天地……您看?”

    男人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那就按照规矩来吧。”

    “是!那莫墨就先行告退了,给爷和姑娘挑个好日子——”莫墨遵命道。

    “恩。”那个男人淡然应道,俊脸上有着一丝期待更有一丝森然。

    ……

    46章 无边风月误~云翻雨覆

    良辰吉日。

    红缎双喜。

    欢喜阁上下张灯结彩,红光映辉,一派喜气盈盈的气氛。

    这一日是为梅廿九开苞梳拢而举行的合卺典礼。

    洞房便设置在梅廿九的房中。洞房门前悬挂着两盏双喜字纱灯,门上有金粉的双喜字。

    屋内金玉珍宝,富丽堂皇。

    屋子一角安放着铺了红缎大锦褥的喜床,喜床上,有朱红锦缎的喜被、喜枕,绣工精美。

    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双喜的床幔,墙边摆着一对百宝如意柜,柜上摆放着恩客给梅廿九添置的妆奁物品。

    算是陪嫁的妆奁有金银器皿,梳妆用具;有棉,夹,纱,裘四季服装及大批的绸,缎,纱等各种衣料;另外还有金银珠宝等质料制作的首饰,头饰也一应俱全,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引得无数艳羡的目光。

    床榻前的长几上陈设着一对红色喜烛,微弱的烛光将屋里的一切照得朦朦胧胧。

    而梅廿九身着大红色的喜服,蒙着红色的盖头,坐在喜床的床沿,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泪水早已哭干,剩下的便是麻木的表情。

    前阵子参加迎春花会回来,莫墨嬷嬷便告诉她有个恩客看上她了,点名要为她开苞梳拢。

    莫墨边说边偷眼看着梅廿九,见她面色苍白,神情惊惶,眼眸里逐渐溢满了泪水,不由有点不忍,但想想欢喜阁这么多人的生计问题,便狠狠心道:“孩子,你就顺从了吧,到了青楼这一步,谁还能清白全身而退呢?”

    梅廿九颤抖着唇半晌没有说话,突然猛地朝莫墨跪下,呜咽不成声,她恳求道:“莫嬷嬷,求你,我不愿接客,求求你,若要我去接客,我,我不如死了的好。”

    “孩子,你可别想不开,嬷嬷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么,你这个恩客权势很大,我们欢喜阁都要仰仗着他鼻息生存下来,若非不得已,嬷嬷也是舍不得让你去接客的。”莫墨低声道。

    说话间,莫墨已叫过新来的专门服侍梅廿九的丫鬟琉璃,道:“你好好服侍九姑娘,帮她清理一下需要什么妆奁,列个清单出来,自然有人出钱购置。”

    琉璃点点头,但是梅廿九却依然在哭泣,她全身发抖,绝望地蜷缩成一团。

    莫墨一直守在梅廿九的身边,劝说了她两日。那天晚上,莫墨实在是累极,便先回房歇息去了。

    琉璃去端了盆热水,想让梅廿九洗漱一下也早点休息,这九姑娘已经哭了两天了,煞是可怜。

    走到门口,琉璃空出一只手去推门,门刚一被推开,琉璃愣愣地望着悬挂在屋梁上的白色身影,叫也叫不出声来。

    突然“咣当”一声,她手中的铜盆掉落在了地上,水溅洒了一地都是。

    而琉璃失魂落魄地狂呼:“来人哪,救命,救命呀!!九姑娘寻短见了——”

    欢喜阁的门一扇扇开了,姐妹们迅速奔出,等莫墨吓得面无人色奔进屋子的时候,梅廿九已被姐妹们救了下来,放在床榻上,白玉的脖颈上有着深深的红色勒痕。

    汝嫣、青瓷、子佩围着梅廿九,不住声哭泣道:“阿九,你怎么这么傻呢?”

    青瓷看着莫墨走进来,不由埋怨道:“嬷嬷,我记得你平日里并不强迫我们接客,阿九不愿接客你就让她当个歌舞伎好了,为何你要如此逼她呢?!”

    莫墨走上前去,忍不住也落下泪来,她走到梅廿九跟前在床边坐下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看上阿九的客人太有权势,阿九若是不从,别说我了,就是整个欢喜阁也没法再生存下去了……”

    说着,她握住梅廿九的冰冷的纤手,道:“阿九,看在平日里嬷嬷对你不薄的份上,你就答应下来吧,好么?别再自寻短见了,欢喜阁虽不大,却也是我们唯一的安身之地。难道你忍心看着这欢喜隔的姐妹们因为你而流离失所,无处藏身么?”

    她看着梅廿九,眼里含着泪,突然站起来,便要给梅廿九下跪,她哭泣道:“阿九,算嬷嬷求你了——”众人慌忙拦住。

    而梅廿九无力地躺在床上,睁着无神而又悲伤的眼眸,半晌,呜地痛哭出声!

    ……

    梳头,描眉,扑粉,点唇,换上喜服,梅廿九如木偶雕像般任由着喜娘们摆布着。

    打扮停当,汝嫣与欢喜阁的姐妹们看着梅廿九,不住声地赞道:“阿九,你真美。”

    别致的流云髻将梅廿九的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白皙粉嫩的脸庞在红色的喜服称托下,如上好白玉般光洁,小小的樱唇一点红。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更称得温婉的梅廿九那绝色的花靥美若天仙。

    只是,她不动也不笑。

    青瓷看了梅廿九一眼,低声叹道:“阿九,想开点吧,这辈子误入了风尘,那就等下辈子重新投胎做人去吧。”

    梅廿九低垂着眼帘,泪水慢慢涌上了眼眸,重新投胎做人?!假如有来世,她坚决不要再做人了,如此这般的做人,让她生不如死。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外头的锣鼓喧天,煞是热闹。

    屋子里跑进梳着双丫髻的非烟与了了来,小孩子天性,她们高兴地囔囔:“姐姐们,外面很热闹,场面很大哩!”

    汝嫣道:“知道,知道了,别囔囔了。”说着,她看向青瓷,蹙眉道:“这位恩客是谁?怎么也不带露面的?就要到拜堂的时辰了,连个人影也不带见的。”

    青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今日的一切应都由莫嬷嬷全盘安排吧。”

    说话间,琉璃已经带着两个老妈子进来,给梅廿九行了个揖,道:“小姐,嬷嬷叫我们带你过去拜堂。”

    青瓷与汝嫣赶紧给梅廿九盖上喜帕,正待上前搀扶着梅廿九一起前去。琉璃却接过梅廿九,道:“两位姐姐,莫嬷嬷吩咐过,由我们带九姑娘过去便可。”

    青瓷与汝嫣面面相觑,琉璃歉然道:“据说是这位恩客特意要求的,可能不想让太多人看见他吧。”

    青瓷与汝嫣没有说话,这样的客人虽不多见,但还是有的。

    有些身份尊贵的客人有时为了既能到青楼发泄放松,而又能让自己的名声与地位不受损,也会提出如此要求的。

    于是她们便没有说话,目送琉璃搀扶着梅廿九走出了房门。

    喜帕下,梅廿九已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泪水一颗颗滴落下来,打湿了她美丽的脸。

    大喜之日,她也曾梦想过这一天,却没有想到是在这般不堪的情况下。

    她曾娇羞地想过有遭一日能与心爱的人拜天地,定下白首盟约,而后举案齐眉,携手到老。可如今,她所有的梦全都破碎了,毁灭的是如此彻底。

    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心爱的人抛弃了她,亲手将她推入这肮脏的泥沼之中,让她蒙羞饱受屈辱,他这么狠心,他竟如此狠心呵。

    也好,他不就是让她沦落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妇么,她,她就遂了他的心,就遂了他的心!

    她木然地一步一步走着,却在喜帕下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琉璃牵引着梅廿九的纤手,将她带到一个内室外,然后让身边的老妈子止步,自己则扶着梅廿九进了门,反手将门带上。

    莫墨已等在屋子里。而拜天地的香案前,已站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

    见梅廿九来了,莫墨趋前,恭谨问那男子,道:“爷,吉时已到,可以拜堂了。”

    那男子看着蒙着盖头的梅廿九,上下打量着她如小杨柳般抽了条的曼妙身姿,他的眼里有着错综复杂的光芒,竟似没有听见莫墨的话。

    莫墨又催促了一遍,他才反应了过来,微微颔首示意仪式可以开始。

    于是,莫墨为他们主持了拜堂仪式。

    琉璃在一旁,偷眼看着那个梅廿九的恩客,那人的侧面很英俊,琉璃在心里暗自为梅廿九庆幸,至少那个男子并不是个平日里常见的那种猥琐的脑满肠肥的客人。

    但琉璃偷看过几眼恩客后便垂下头来不敢多看,那男人的身上天生有着一种威严冷冽的感觉,让人不敢直视着他的眼睛。

    拜过天地、拜过高堂后便是夫妻对拜了。

    梅廿九从喜帕下望见了恩客的一双穿着软靴的脚。

    多年以后她对当时自己不敢掀起盖头看那个人是谁一直耿耿于怀。她那样和他,即使只是一个虚假的仪式,却也算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而她,却一直不知道他是谁!

    她盯着面前恩客的那双脚,不觉间已是泪眼朦胧。

    她多么希望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多年前那个向她宣告“她是他的”那个霸道的男人。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完全是在痴心妄想。

    也许,如今的他早也娶妻生子了吧?

    只余下她孤单一个人,在这声色犬马的烟花柳巷里苟且偷生,受尽屈辱。

    梅廿九木然地由着琉璃牵引着她完成了动作,莫墨看着他们,笑眯眯道:“礼成!”

    直到此时,莫墨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于是梅廿九被送回了洞房等待恩客为她开苞。

    梅廿九坐在锦榻上,心跳加速,各种纷杂的感情涌上心头,让她无语凝咽。

    正自伤心与恐慌中,梅廿九突听得屋里响起了脚步声。接着她的盖头被掀掉了,梅廿九抬眼一看,竟是莫墨莫嬷嬷。

    还未等梅廿九出声,莫墨已从怀中掏出一条锦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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