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将伏龙山金矿的全部人员都聚集到了办公楼前的一块空地上。</br> 伏龙山金矿发生事故后，第一时间封锁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所有矿场人员，不得离开矿山半步。这是许广在来到矿山后，颁布的一道严格的命令。</br> 许广可能没有想到，他的这道命令，恰好给了刘非凡印证遇险人数的机会。</br> “人全部到齐，包括保洁的和伙夫。”文教笑眯眯地告诉刘非凡道：“我了解过了，没遗漏一个。”</br> 刘非凡竖起一根大拇指赞道：“文支，你办事就是让人信服，不但雷厉风行，而且效率顶呱呱。”</br> “这点屁事，难不住我。”文教得意地哈哈大笑。</br> “好啊！”刘非凡拿起花名册道：“我们现在就去清点人数。辛苦文支了。”</br> 文教刚要开口，他的手机便响了。</br> 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刘非凡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声音轻得他根本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br> 挂了电话的文教过来，脸上的神色变得尴尬不已。“非凡，我......”</br> 刘非凡狐疑地问道：“文支，出什么事了？”</br> “局里来电话了，情况可能不对。”文教讪讪道：“我现在必须离开这里。这里的工作交由邻水县公安局接管。”</br> “你要走？”刘非凡吃了一惊道：“谁下的命令？”</br> 文教苦笑着道：“这就没必要说了。局领导发了脾气了，要追究我的责任。非凡啊，我可能帮不到你了。你好自为之吧。对不起。”</br> 他匆匆召集了自己的队伍，再没多说一句，带着人离开了伏龙山。</br> 文教这一走，就好像抽空了刘非凡的骨架一样，他差点要软瘫下来。</br> 有文教在，他手边有力量可供驱使。现在文教一走，他似乎就真成了光棍司令了。</br> 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就显得很尴尬了。市里主要领导都离开了，老板高成林接借故离开了。偌大的一座伏龙山金矿，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肩负着莫书记的委托和游离在权力之外的一个廖辉。</br> 廖辉虽然被指定为事故处置小组副组长，其实大家都明白，他是没有太多话语权的人。</br> 拿着花名册，刘非凡看着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心里突然有些乱了起来。</br> 矿山的总工程师还在，这可能是刘非凡内心唯一的安慰。</br> 刘非凡站在这一群人面前，半天没说话。</br> 他发现，这群人没有一个愿意与自己对视的。但他们又都在偷偷关注着他。只要看到他的眼光一转过去，他们便会慌乱地移开。</br> 总工被找了过来，陪着刘非凡准备清点人数。</br> “各位工友，我叫刘非凡，是本次事故领导小组组长。”他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自我介绍道：“现在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请大家积极配合。一句话，我是来帮你们的！”</br> 人群出现一阵骚动，议论声嗡嗡响起。</br> 昨晚，文教一来之后，就按刘非凡的要求，将他们全部召集在了宿舍，规定他们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离开矿区。</br> 文教安排了两人在宿舍区值守，他们荷枪实弹的架势，早就让这群矿工人心惶惶。</br> 刘非凡朗声道：“我现在开始点名。点到你们名字的时候，报告一声并从队伍里出来，站到另一边去。”</br> 他将人群聚拢到一边，空出来另一边场地。</br> 总工小声道：“刘组长，这种粗活，还需要你亲自干啊，交给我来吧。”</br> 刘非凡摇摇头道：“还是我们一起来。”</br> “魏三。”他叫出了第一个名字。</br> 可是，没人答应他。</br> 他将声音提高了不少，“魏三，魏三在吗？”</br> 一连喊了几遍，没人回答他。</br> 刘非凡便在魏三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以示人没到。</br> 紧接着他喊了几个人的名字，令他意外的是，还是没一个答应。</br> 刘非凡心里感觉到很意外，他悄悄观察了一下，每次他叫一个人名字的时候，这群人都会不自觉地去看一个人。</br> 这个人长得三大五粗，一脸横肉，目露凶光。刘非凡感觉到他尽管看起来很粗犷，但显然不像是个长年在井下工作的人。</br> 而且他发现，别人看他时，眼里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丝恐惧。</br> 刘非凡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点的这几个人的名字，并非都不在队伍里。而是被点名的人，没有得到他的指令，不敢冒然回答。</br> 他径直走到他面前，问他道：“这位兄弟，你叫什么名字？”</br> 男人挤出一丝笑容道：“不敢称兄道弟啊，领导，我叫魏三。”</br> “你叫魏三？”刘非凡惊异地问道：“刚才点你名的时候，你怎么不答应？”</br> “我不想答应。”魏三轻飘飘说道：“难道谁叫我，我都要答应？”</br> “这是点名。”刘非凡耐心纠正他道：“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br> 魏三不屑地冷笑道：“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你给我发工资吗？我这个人，端人碗，服人管。我没端你的碗，我可以不听你的啊。”</br> 这一番谬论让刘非凡哭笑不得，但他没训斥他，而是耐心地开导他道：“魏三啊，我刚才说了，我们是来帮你们的。”</br> “帮我们？”魏三笑嘻嘻道：“我们请你来了吗？这位领导，伏龙山金矿是民营企业，你们政府领导来凑什么热闹啊？”</br> 刘非凡一听，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个魏三显然是个刺头。从他的穿着打扮和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来，魏三在金矿的威信不低。</br> 一边的总工赶紧打圆场说道：“魏三啊，你话不能这样说。刘组长是香河市委任命的事故领导小组组长。我们矿上出了事故，他代表市委市政府来指导工作。你要客气嘛。”</br> 魏三道：“我没客气吗？总工，我就想不明白了，他来指导工作指导就是了，凭什么把我们都叫到这里来听他点名啊？”</br> 总工讪讪道：“这是工作内容呀，你配合就行了。”</br> “我配合，有什么好处啊。”魏三轻蔑地白了刘非凡一眼道：“对不起，我没义务配合你，恕不奉陪了。”</br> 他带头就想走。其他人看他准备走，跟着起哄道：“是啊是啊，我们睡觉睡得好好的，凭什么叫到这里来配合啊。”</br> 人群骚动起来，不少人响应着魏三，准备散了。</br> 刘非凡喊住他道：“魏三，你可以不听我的，但你应该听你们矿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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