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凡一口气报出来一连串的数字，包括全香河地区年满十八周岁的人数，男女比例，就业情况。他显得胸有成竹，云淡风轻，不得不令人叹服。</br> 毕竟，这不是仅仅几个枯燥的数字，在这些数字背后，不知道隐藏多少故事。</br> 刘非凡如果不是对这些情况了若指掌，他又哪能说得那么顺溜？</br> 很显然，郝志刚他们都被刘非凡的数字震惊到了。试想大家都在团委供职，谁还能像他这样能将香河的情况摸得如此清楚？</br> 创办青年创业基地的决定终于顺利出炉。</br> 三斗镇逢集这天，一块醒目的招聘培训启事牌子树立在三斗镇的街头。</br> 刘非凡亲自坐镇，带领团市委的几名副书记展开咨询、宣传、报名等工作。</br> 团市委在三斗镇公开招聘引起了轰动。他们被好奇的群众围在中间，水泄不通。</br> “这团市委是个多大的单位？招聘进去的人，是干部吗？”</br> “还要培训呀？培训有工资吗？”</br> “现在还有谁喜欢木雕啊？都是高科技时代了，人家电脑就能雕出来了，还要学呀？”</br> 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大家围观着，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报名。</br> 有认识刘非凡的老乡喊道：“刘镇长，你搞这些东西有什么保障没有啊？”</br> 旁边的人笑他道：“还什么刘镇长啊？人家都去市里当大官了。现在是刘书记了。”</br> “刘书记，你们搞的这个创业基地，三斗镇有份么？”</br> 刘非凡面带微笑，他忙着解释，告诉乡亲们，三斗木雕是老辈传下来的技艺，我们要继承下来，并要发扬光大。</br> 他的解释引来一阵哄笑，有人道：“刘书记，你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不如直接给我们发救济。三斗镇能吃饱穿暖就满足了，就会感谢党和政府了。”</br> 刘非凡道：“你说得对。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生活。三斗镇现在与发达地区相比，我们至少要落后人家三十年。所以，我们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我们就一定要努力。”</br> 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哄笑，笑道：“我看啊，人这一辈子还是要投胎投得好。选个干部家庭投胎，老子就是干部。选个老板家庭投胎，老子就是个老板。都怪老子当初投胎的时候走得急了，跌了一个跟头，就落到农民家庭来了。这一辈子，农民这个身份，就像刻在脑门上了，甩都甩不掉了。”</br> 余音有些着急，本来大家预计在逢集这天公开招聘，一定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这些人只是来瞧个热闹，并没有谁想要报名的意思。</br> 这一炮打成哑炮，今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br> 她不安地对刘非凡说道：“要不，我们先撤吧。我们这样搞，反而让他们瞧不起。不如设个门槛，越有门槛，他们越会往里挤。”</br> 余音说出来了非常现实的一件事。特别像三斗这种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外面世界的文明与繁荣，似乎没有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影响。</br> 在老百姓看来，越是容易到手的东西，越不值得珍惜。反而是需要求人的事，他们会显然热情百倍，挖空心思往里钻。</br> 郝志刚也在现场，他负责报名工作。眼看着就要散集了，他面前的报名表上还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名字。</br> 三斗镇的人们确实只把他们当做看猴戏。原因在于多年前，三斗就遇到过这样在集市上招聘最后吃了大亏的事。</br> 某年，南方沿海地区来人在三斗摆摊招人去打工。开出来的条件足够诱人。引得三斗一百多个青年男女报名。</br> 毕竟，当时的三斗人们，能有一个出去打工赚钱的机会，哪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啊。</br> 那次招聘，对三斗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的打击。出去的一百多个男女，虽然人最后都回来了，但每个人从此在心灵上留下了惨痛的记忆。</br> 事后得知，招聘的这帮人就是一群江湖骗子。他们在三斗将人带走后，男的全部送进了湖西省的小煤窑挖煤。女的被他们高价卖给了东关市的娱乐场所。</br> 如果不是平梁县的一位干部在东关市遇到了一位姑娘，这个巨大的黑幕可能到现在都没掀开。</br> 那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造成三斗人听到招聘，就会从脚底往头上冒冷气。</br> 当然，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将招聘的这群人绳之以法了。但是，涉及到三斗近百户家庭的噩梦，至今还在困扰着他们。</br> 到后来，三斗镇的人宁愿饿死冻死，也不会轻易出去打工赚钱了。</br> 看热闹的人群开始逐渐散去，郝志刚气愤地将一支笔一折两段，发着牢骚道：“我就说吧，我们高估了农民的思想。现在好了，上不上，下不下，一个人都招不到，这个脸丢大了吧。”</br> 余音赶紧安慰他道：“郝书记，好事慢出来，我们这才刚开始，总得有个过程啊。”</br> “慢个屁！你没听到这些农民说话啊？他们把我们都当成了骗子。”</br> 余音苦笑道：“问题是我们不是骗子，我们有底气啊。”</br> 郝志刚冷哼一声，“底气在哪？你们是觉得脸丢得还不够大吗？要玩你们玩，我不陪你们玩了。”</br> 他摔了报名表，回到车里去休息去了。</br> 刘非凡没料到会是这样一种尴尬局面。他计划是趁着三斗逢集这天，把三斗青年创业基地的事宣传出去，让三斗镇的青年都向创业基地靠拢过来。</br> 只要手里有人，其他什么事都会好办得多。</br> 就在他也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一个生意响了起来。</br> “你们招女的吗？”</br> 刘非凡闻声抬头，便看到余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br> 余音赶紧答应她道：“招啊，我们男女都招的。”</br> “我报名。”余琴从桌上拿起笔，就往报名表上填写。</br> 刘非凡迟疑一下，阻拦她道：“你知道我们要招什么人吗？”</br> “不是男女都招吗？”余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怎么？不欢迎我报名？”</br> “欢迎，怎么不欢迎？热烈欢迎。”余音客气而热情地说道：“你叫余琴啊？哎呀，与我同姓，说不定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哦。”</br> 余琴淡淡一笑道：“不用五百年，一百年前可能就是一家人。”</br> 刘非凡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余琴，我们要招的是对木雕感兴趣的人，你有兴趣吗？”</br> “有啊。”余琴冷笑着道：“刘大书记，你可能不知道吧，我老余家可是三斗木雕第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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